第二天一早,电话响了。
警察来电说事故中的那个男人已经过世了。
我盯着听筒看了一会儿,喃喃道:“不是吧……”明明那个人看起来没受什么伤……
警察还说,亡故的男人是独居人士,没有亲人能认领那只小狗。
于是我们俩决定先去把它领回来。
这只曾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小狗目前伤情已经稳定了, 但事故中被夹断的右后腿已经药石无灵了。
医生遗憾地看着它的腿说:“如果放着不管,它的伤腿到最后只会腐坏,你们打算怎么办?”
“除了截肢还有别的治疗方法吗?” 我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。
“照顾断了一只腿的狗狗比想象中要难很多。如果你救了它,却不能为它善终的话,这对它来说是另一种不幸。虽然这句话很难说出口……但安乐死或许也是一种选择。”
我闻言大受震撼。
这条生命即使承受了这么多伤痛,心脏也没有停止跳动,现在却要因为截肢后会行动不便而杀了它吗?
正当我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发泄愤怒时,妻子却说:“我根本没考虑过这种荒谬的选择。我知道截肢是无法避免的,但绝对不会选择给它安乐死!”
我们和医生商定,等小狗的体力一恢复就为它动截肢手术,而后离开了医院。
此后,妻子每天都会去动物医院。
我下班回到家,聊天话题很自然就转到了小狗身上,妻子也会和我汇报它的情况。
“小花今天能吃点东西了!”妻子开心地说。
我不禁问:“你什么时候给它起了名字叫小花的?”
“因为小家伙和我小学时的朋友很像,她的名字就叫小花。”妻子笑着说。
等到小花截肢的伤口一愈合,我们就把它带回家了。不过,小花刚开始很害怕在陌生环境里和陌生人待在一起。
而且,和小花拉近距离并不像预期的那么容易。即使给它食物,它也只是闻一下就走开。不仅如此,它还整天缩在窝里蜷成一团。
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。我在宠物商店给小花买了一个狗狗玩的玩具,但不出所料,它对玩具没有丁点兴趣。
我们只能在小花睡着的时候轻轻抚摸它。
尽管如此,我们还是坚持陪小花散散步。
下班回家后,我会抱着小花在家附近转一圈,想着至少让它接触一下外面的空气。
到了周末晚上,我们会去公园散步。毕竟白天公园人太多,小花肯定会感到害怕的。
再说我也受不了某些视线那样打量少了一条腿的小花。
我把小花轻轻地放在草坪上,不过它一直没能站起来,只是不安地环顾四周,垂着耳朵,浑身微微颤抖。
小花经常都蜷成一团睡觉,偶尔还会用已被截肢的后腿去挠耳朵。想必它体内还残留着以前的习惯吧。每次看到小花这样,我就一阵心痛。
小花的身体明明已经康复了,它只是少了一条腿, 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。
对于小花来说,它失去了心爱的主人,失去了自己的腿,没有活力也是在所难免的……
小花来我们家已经三个星期了,而备受我们期待的孩子比预产期晚了两天出生。
她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女孩。
我在墙上横着贴了一张纸,上面写有“取名桃子”,妻子则在旁边也贴了一张,写着“取名小花”。
“能同时成为两个女孩的父母,真幸福啊。” 从妻子的话中,我感受到什么是为母则刚。
妻子在小花的窝附近放了一张婴儿被褥,白天就让桃子睡在那里。
小花被婴儿的大哭声吓了一跳,但它既没有表现出讨厌也没有觉得烦躁,只有一如既往的麻木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小花总是会静静地观察着或放声大哭或望着远处发呆的桃子。当妻子喂奶时,小花会抬起鼻子,发出“哼哧哼哧”的声音确认气味。就连换尿布时也是一样。
当桃子发出“咕咕声”牙牙学语时,小花又再次紧张起来。
这种时候,妻子就会抱起小花,让它靠近桃子。小花随即如释重负般,继续安静地观察桃子。
渐渐地,小花终于能缓慢地自行挪动了。虽然它仍然踉踉跄跄的,但已经能熟练使用三条腿走路了。它会找到一个方便观察桃子的地方躺下来,然后继续盯着她瞧。
随着桃子的动作幅度增大,小花那双一直观察她的眼睛似乎也变得明亮了。每当桃子摆动四肢,小花也会跟着上下左右地晃动脑袋。
桃子在小花的守护下渐渐长大了。
随着桃子的成长,小花也变得活跃了。它不仅可以灵巧地使用三条腿走路,也恢复了食欲。每次等桃子喝完奶,它就乖乖地去吃狗粮。
小花几乎没有从桃子的身边离开过。一旦桃子开始哭闹,它就会马上去厨房找妻子。
妻子会一边说“每次都辛苦你了呢”,一边抚摸它的头。小花也会眯起眼睛,尾巴左摇右摆。
如果桃子想见小花,她会尽力翻过身,手脚并用地爬行。小花向右她就向右,小花向左她就向左。
要是桃子没办法继续往前爬,小花会主动凑近她。渐渐地,桃子爬得越来越灵活,而后终于站起来,
开始爬楼梯了。这时,小花就会跟在桃子身后,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往上爬。
小花对待桃子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。它会温柔地注视她、抚慰她,守护着她。